姬傲劍在外面等了幾個鐘頭，過了下午三點，終於看到姬水鏡邁著沈重的步伐，從證券交易所走了出來。

“股神啊，你的業績怎麽樣？”

姬水鏡神色凝重地開口，“我現在的炒股，已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嶄新境界。”

姬傲劍大奇，問，“是什麽境界？”

姬水鏡肅然說道，“我已經成功地為國接盤了！”

“原來你是賠慘了。”姬傲劍沒好氣地說，“有必要說的這麽高大上嗎？”

“不是你說的嗎，境界感悟的第三個層次謂之‘平淡是真’，要從平凡的日常生活當中，領會大道真意哪。”

“好了好了。”姬傲劍揮手道，“你不過是個區區小散戶，既沒有規模資金，又沒有內幕信息，兩眼一抹黑地在裏面交易，純屬是被收割的韭菜，虧本簡直是必然的。”

姬水鏡笑瞇瞇道，“這樣一來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
姬傲劍訝然，“你什麽放心了？”

“散戶過去是韭菜，現在也是韭菜，而且他們很少覺悟出自己身為韭菜的命運，所以將來也是韭菜。”姬水鏡悠悠說道，“這麽一茬又一茬地收割，循環重覆，我覺得已經看到了未來。”

“難道你過來炒股，就是為了驗證這個道理？”

“當然啊，現在我已經明白這個時代的資本運作和歷史沒有什麽區別，你帶我去體驗一些其他的事物吧。”

姬傲劍帶著她在市區裏轉了轉，租下了一套小戶型的高層公寓，“你暫時就現住在這個地方吧。”

“咦，這房子只有一室一廳嗎？還有你怎麽只是租房，為什麽不幹脆買下來。”

“現在魔都的租售比太高了，買房沒有租房合算。”姬傲劍回答，“再說你只是體驗後世生活的，有這樣一個住的地方足夠用了。”

“好吧，我住在這裏如何體驗生活？”

“嗯，我先告訴你一些現代設備的使用方法。”

姬傲劍一一教會了她各種電子網絡的器具，然後說道，“只要聯上網，在電視電腦上可以找到無窮無盡的影視作品，你就慢慢看吧。”

姬水鏡眨著眼，“我只要天天看劇集就可以了嗎？”

“對啊，世事洞明皆學問，人情練達即文章。”姬傲劍一本正經地說，“生活本就是一場大戲，你天天看演藝節目，也就等於從方方面面接觸了解當今整個社會，隨著你看的影視越來越多，你的閱歷和見識就會越來越豐富，到最後總有一天量變累積成質變，你就可以突然悟通世情，參透紅塵。”

“啊，竟然還有這麽一條修行之路？”

“那當然了，在我們這個時代，流傳過這麽一句話：只要看了一百萬集電視劇，立即就能悟道成仙。”

姬水鏡見他說得煞有介事，聽起來也很有道理的樣子，點頭道，“這倒是一個簡單的辦法。可是電視劇至少四十分鐘一集，我要看完一百萬集，就算日夜不歇，只怕也需要好些年哪。”

“這個時候，我們就需要一些工具輔助。”

姬傲劍下載了幾個軟件，一邊調試，一邊說道，“普通電視劇一秒是二十四幀畫面以上，不過以你的功力，一秒看個幾百幀也能放得清楚。所以你可以直接用快放工具超速瀏覽，說不定一集電視劇你只要一分鐘就能看完，一個小時就可以看好幾十集，一天下來看個幾十部電視劇，都不是問題。”

“哦哦，這個辦法好。”

姬傲劍接著道，“樓下有小超市，附近也有不少快餐店，你直接可以打電話點餐或是購買成箱的速食品，讓他們送上來。”

姬水鏡支頤，思索著道，“我覺得這個時代生活好簡單啊，足不出戶就可以把日常需要全部解決了。”

“是啊，要不怎麽會有那麽龐大的宅之一族呢。”姬傲劍隨口應了一聲，“你努力在影視娛樂之中尋找真理吧，我就先走了，過段時間再來看你。”

“好好。”姬水鏡眼睛已經盯上了屏幕，漫聲應道，“那我就不送了。”

……

時光飛逝，姬傲劍重新回到出租屋時，敲了好久的門，才有個腦袋探了出來，迷迷糊糊說道：“你是誰啊，我要的咖喱炒飯怎麽沒看到？”

姬傲劍臉色一沈，“八姐，我不是快遞小哥，是你弟弟！”

“哦哦——”姬水鏡瞪著兩個黑黑的眼圈，瞧了他好一陣兒，苦思起來，“我有弟弟嗎，怎麽記得好像只有四個妹妹誒？”

“你看劇集看得都忘了自己是誰了嗎！”姬傲劍氣憤地說，“我當然是你弟弟，就是平常被你喊十妹的那個。”

姬水鏡終於恍然大悟，“原來是十妹啊，你怎麽不早說？”然後一把將他拖了進來。

地上堆滿了盛裝方便面的箱子，還有印著各家快餐店記號的袋子，處處淩亂，一片狼藉。

姬傲劍倒吸一口涼氣，“你這些天，看起來很拼哪，已經看了多少作品下來？”

姬水鏡滿面倦容，有氣無力地說道，“我看了不計其數的電視電影，沒完沒了的動畫漫畫，成噸的綜藝節目和體育賽事，還有各種各樣的科普啊、講壇啊、時政啊、軍情播報啊，另外加了個幾千個微信公眾號，看了幾十萬個心靈雞湯的情懷段子……”

“最後那個就沒必要看了！”

“不行啊，我要方方面面接觸這個時代的信息，一點都不能少的。”

姬傲劍談嘆了口氣，“那你看了這麽多節目，有沒有什麽收獲？”

“收獲啊，當然是大大的有。”姬水鏡立刻興奮起來，“我現在就給你看看我的寶藏。”

她一邊說著，一邊熟練地按著遙控器，找到一部影視，按起了快放鍵。

姬傲劍從快速閃爍的鏡頭上，看出了這是一部武打作品，心說八姐身為練武中人，原來對武俠類型最感興趣，這也正常。

這時候姬水鏡快速地點下了暫停，大呼小叫，“快看，這就是我發現的最大秘密！”

姬傲劍看著定格的畫面，整個人登時如同五雷轟頂，呆如木雞。

畫面上是一個長相粗豪的僧人，神情十分驚恐，屏幕下方赫然是一句臺詞：智深，以後就到我房間去睡吧！

這究竟是哪個版本的《水滸》劇，為什麽會有這副畫面？

姬水鏡興高采烈地說道，“人間處處有真愛啊，原來師父讓徒弟來自己房間去睡，是名著的共同點哇！”

姬傲劍怒氣勃發，“你看電視難道就只關註這個？”

“哎，不關註這個還關註什麽，這個才是重點嘛。”

姬水鏡按著遙控，興致勃勃地又換了些作品，於是姬傲劍接下來看到了風雲二俠情投意合，大唐雙龍各種恩愛，四大名捕其樂融融……

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喊了出來，“你不過是個截圖黨而已，根本就是在曲解作品的原意！”

“這還用曲解嗎？”姬水鏡笑嘻嘻地說道，“關於這些個CP的同人作品不要太多，隨便搜搜就是一大把。”

姬傲劍愕然，“難道那些你都看過了？”

“是啊。”姬水鏡大大方方地說，“這一類愛情的優美作品，網上真是鋪天蓋地，我光是TXT文檔就塞滿了好幾個移動硬盤呢。”

姬傲劍險些當場噴出一口血來。

“小劍啊，我要是能回去的話，可不可以讓我把這些硬盤一起帶走？”

“你居然還想著帶這些東西回去？”姬傲劍暴跳如雷，“就你這樣墮落的家夥，哪有可能堪破虛空，回歸真界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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